在水中時,方明山發現年輕男子采用的是普通閉氣法,但海水對他幾乎冇有影響。半個時辰後,他帶著年輕男子出了水潭。
“你不會辟水訣,也不會內呼吸之法?”
年輕男子搖頭,“那是什麼?我不知道,可能我不會吧!”
站在山嶺上,沐浴著星光和晚風,方明山邊詢問,邊從納物戒中取出一套衣服並一雙鞋遞給他。
“或許他是忘了吧!”
方明山冇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。
“這些衣服是四羽天蠶絲做的。”年輕男子瞧著衣服,突然說道。
方明山愣了一下,道:“你現在又想起了什麼嗎?”
年輕男子明眸如星,對著方明山搖頭,“還是想不起來我是誰,但我卻很自然便認得出這些東西。”
他穿上衣鞋,仰望天空,自顧地喃喃道:“星空,好美!”隨即低頭眺向遠方,“大海,也美!空氣也很美!”
方明山佇立在一旁,冇有打擾他,任他良久怔望。那身衣服穿在他身上,明顯有些偏短,偏小。
“困仙林,葬仙穀!前輩,你知道嗎?”
方明山駭然,“你知道困仙林和葬仙穀?”
“現在我想起來一點,我大概就是在那裡遇到了意外!”
方明山驚疑道:“葬仙穀離此處約兩萬裡,怎麼到的這裡?”想了想,道,“是那隻巨龜!不過葬仙穀臨海不遠,有這個可能。”
年輕男子蹙眉問道:“前輩,現在是什麼時候?”
方明山微懵,隨即明白他問的不是時辰,而是年曆,於是道:“我不知你來自哪一域,就以天武紀年來說,今年是天武新曆一萬八千二百四十年。”
“東域的曆年呢?”
男子目光灼灼,追問道。
“東域以東霖國曆法來算,今年是六百八十二年,如今已近晚秋,再過些三個月,便是六百八十三年。”
方明山見年輕男子一臉茫然,心生憐憫,“困仙林中的葬仙穀,被稱為東域死地,神秘無比,連五境的尊者都不敢涉入,也不知他是東域誰家的子弟,為何會跑到那裡去?”
方明山覷著年輕男子,腦中思索著與葬仙穀有關的往事,驀然一道靈光閃現,心臟立即劇烈跳動起來。
“尊駕,我忽然想起一件事,或許對你恢複記憶有些幫助。東域葬仙穀中發生的大事不多,根據“東霖國大事年鑒”記載,最近的一次發生在在一百二十年前。
事件後來的發展不僅震驚了東域、甚至對整個南域和東南域都產生了極為重大的影響。”
方明山冇有繼續說下去,目光炯炯的觀察著年輕男子的反應。
“一百二十年前,發生了什麼大事?請前輩示下!”年輕男子目光熾烈,言語懇切地問道。
“走,先到我住處去,想來你應該需要吃點東西,待我慢慢跟你道來。”
方明山率先躍上數丈高空,低頭下望,見那年輕男子好奇的望著自己,顯得有些無措。
“禦空之法,你也忘記了嗎?”方明山衝他喊道。
年輕男子跳躍了幾次,每次都隻能短時間騰在空中,卻不能禦空。
他無奈地對方明山道:“前輩,你在天上帶路,我在下麵跟著。”
方明山落回地麵,展開馭風術,向前飛縱,年輕男子身似流雲清風,落後方明山一肩,緊緊相隨,看起來似乎很輕鬆。
方明山想到一百二十年前,那葬仙穀中消失之人,當時年方十七八歲,境界接近三境後期,未入先天,與此人顯露的修為和境界恰好吻合,不禁多瞧了他幾眼。
“可惜我冇見過以前那人的畫像,或許那人真是他。但這太不可思議了!”
三十多裡的距離,很快便至。
粲然星光中,四棟三層高的巍峨石樓圍合成方形,有幾個房間還亮著燈光,中間是一片廣場,四周遍植花草樹木,整個建築群透著堅實和厚重。
“這裡叫風雨樓,屬四海商盟所有。在此落腳的,大多是來此執行任務的門派弟子,或世家子弟,也有部分散修和少數的凡俗客商。”
“散修?”年輕男子奇怪了一下,隨即點點頭。
方明山以為他會提問,見他瞭然的模樣,問道:“你還記得什麼是散修?”
年輕男子點頭,說道:“記得,就是冇有或脫離了宗門教派,獨自修行的修士。”
“你的記憶很混亂。”方明山隻能如此說道。
“我住西樓地字十八號房,這裡出來不用登記,如果晚了回去,便需要出示入住身份牌。”
在高大石門處,方明山取出一塊三指寬的小木牌,在門哨眼前晃了一下,那人瞧著年輕男子,問道:“這位道友的呢?”
“他是我的晚輩,剛從大陸渡海過來,明天再補辦入住手續。”
方明山邊走邊說,儼然不將門哨的質疑放在心上。那人隻是一個負責看門的低階修士,住在這裡的人他一個也惹不起,於是不再多問。
兩人上了西樓二樓,方明山將右手印在門上,一道青光閃過,那門自動打開。
“你是修銘文的!”年輕男子道。
方明山笑著進了屋,道:“你記得很多小事,卻忘記了自己是誰,真是罕見!大抵是你的神魂出了點小問題。”
房間非常寬敞,共有三個房間,外麵是廳,最左邊是修煉房,右邊是起居室。
年輕男子並冇表現出好奇,待方明山取來幾大盤食物,有熬煮的獸肉,山果,還有一盤糕點。
“喝酒嗎?”
方明山打量著佇立在案桌前的年輕男子,明亮的燈光中,他身形顯得有些廋削,蒼白的皮膚下,似乎透著晶瑩的光輝,如墨長髮煥發著勃勃生機。
他的臉龐清俊而略顯妖異,一對劍眉斜飛入鬢,雙瞳如深隧夜空中的星辰,閃爍著神秘的光彩,鼻梁垂直如懸膽,唇形完美,隻是少了些血色。
年輕男子定定地凝視著檀木案桌出神,片刻後他伸出右手,露出蒼白的手指,他用食指和中指指腹在桌麵上摩挲,過了片刻,長歎一聲,道:“我不太會喝酒!”
方明山注視那隻手,修長,有力,似乎蘊藏著一股攝人心魄的力量。
“吃點東西吧!”
方明山先坐下,並示意他在自己對麵坐下,說道:“我們邊吃邊說。”
年輕男子抓起一塊連骨大肉,大口嚼起來。
“味道,很好!”他蹙著眉說道。
方明山拿起一個紅梨,咬了一小口,說道:“一百二十年前,東域發生了一件大事,聞名天武域的死亡絕地葬仙穀忽然整個坍塌。據傳,當時進入困仙林的至少有二十多人,皆是東域和南域的少年精英。”
年輕男子傾聽著,嘴裡一點冇歇著,他吃得極快,方明山才說了兩句,他已啃光三塊大肉。
“根據記載和傳聞,僅有一人是在葬仙穀內失蹤的,其他人都被困在困仙林裡,不過隻有少數人被救了出來,大多人死了,經過許多年,遺骸陸續被找到。”
“在葬仙穀失蹤的那人是誰?”
年輕男子停下吃食,臉色變得更加蒼白,目中泛著瘮人的幽光。
“那人叫,東方青林。在一百二十年前,他可是東域和南域年青一輩中第一人,被譽為東方世家千年以來,最絕世的天才。”
方明山說起那個名字時,目光粘在年輕男子的臉上,見他的表情逐漸變得痛苦,眼眶殷紅如血,嘴唇不斷顫抖,並且越來越厲害。
屋裡極度安靜,連呼吸聲也不可聞,似乎兩人都已經窒息。
兩人良久無聲地對視著。年輕男子神情逐漸柔和,悸人的寒意退卻,他說道:“那個名字,好熟悉的感覺!”,沉寂一會兒,續道,“是了,我就是那個東方青林!”
方明山霍然站起,驚聲道:“閣下真是東方青林?”
年輕男子略微仰首,瞧著神方明山清瘦的麵孔,平靜道:“不錯,我肯定我是東方青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