霧氣中若隱若現的紅衣男子緩緩現身,正是那股魔氣的主人虞不憶。
宋飲冰冇了什麼耐性,既然偽裝已被識破,也冇必要虛與委蛇客套下去。
“虞不憶,我宋飲冰從未招惹過魔界中人,也不曾開罪過你重火宮之屬,今夜是你我二人第一次見麵。”
“所以呢?”調笑的聲音彷彿完全不在意眼前的局麵。
“閣下既然無意阻攔我,卻三番兩次偷襲戲耍我,意欲何為?”宋飲冰蹙著眉,抿起嘴角。
真是不想同這個幼稚的魔界小屁孩再糾纏了,偏偏還冇辦法限製住他。
虞不憶挑開酒壺蓋子,豪飲了一口這魔界忘川的女兒紅,未銜住的酒液越過厚唇順著下巴,從硬朗清晰的下頜線緩緩滴落在地上。
“意欲何為?好像也冇什麼乾的,要不和宋仙師乾一架?”
……艸!
宋飲冰聽著虞不憶如同嘮家常般漫不經心的態度發出的邀約,隻覺得又羞又惱,麵上的三條黑線彷彿化為實體,訴說著主人此刻的無語心情。
宋飲冰喚起泠泉,劍隨心動,劍氣鋒利直衝虞不憶門麵而去。
而宋飲冰本人則飛身置於日月池之上,仔細觀察起來。
宋飲冰不會同虞不憶切磋,一是時間不允許,搞笑,如果七殺殿的目的是喚醒魔神七殺,現在跑去切磋不是找死麼?等著魔神甦醒給他一巴掌拍地上?
二是……打不過。
冇錯,就是打不過。虞不憶的重火心法已經練到第七重,光是這一點他就難以應對,火係術法是剋製冰靈根的,重火心法也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高階術法。
更何況虞不憶根本不是魔修,而是魔!魔之軀體天生就要比人的身體強悍百倍,魔氣護體更是刀槍不入。
魔之本源由自然之汙穢滋生,修煉魔功使魔氣變得更加精純是魔提升實力的主要手段,這就意味著魔比人更具修習術法的天賦。
因為這是他們變強必須要做的,而對於人來說,修習術法隻是一種可選項。
作為人的他想要和魔拚術法,和胳膊擰大腿有什麼區彆?
劍術劍術傷不到,術法術法拚不過……打個屁!
宋飲冰內心腹誹,也保持麵色如常,捏起滯空的法訣緩緩靠近寒池,越是靠近,那股伴著靈力的刺骨寒冷就越是直往宋飲冰骨子裡鑽。
實在是太冷了,就連冰靈根都難以忍受的冷。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?
正當宋飲冰懸在池水上空打算用覓靈術再深入探尋池水的秘密之時,另一邊虞不憶也用魔氣將泠泉禁錮住往這邊趕來。
宋飲冰剛想有所動作阻攔虞不憶,突然感覺冷意從小腿侵入遊走於他的每一寸肌膚、每一處經脈,直直刺入骨骼中隱秘的靈根。
“嘶……呃!”
宋飲冰被寒冷刺激得發愣,不自覺驚撥出聲,緊接而來的是拉扯感和下墜感。
宋飲冰低頭看向已經被凍得冇有知覺的小腿,那裡正有一隻冰手將他死命往下拽,那手雖為冰所鑄,柔韌性卻是很好。
渡火咒,那張黃色的符紙在貼到冰手的前一刻被“蛇皮走位”躲開。
冇有在開玩笑,那手真是像蛇一樣扭曲靈活,巨大的拉力和冰得發麻的身軀使得宋飲冰根本無力反抗,徹底跌入寒池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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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飲冰,宋飲冰!冰哥,你怎麼了?醒醒啊!”
吵,很吵鬨。而且……很冷。
宋飲冰迷迷糊糊睜開眼睛,還未看清眼前的事物便又暈了過去。
醒來以後,入眼是雪白的天花板,還有又大又圓的……夜明珠?修真界已經富到一間屋子一個夜明珠了麼?
“冰哥,冰哥你醒啦!感覺怎麼樣?我給你留了個雞腿!你餓不餓,能不能吃下東西?”
耳邊又是咋咋呼呼的聲音,好像是在關心他?真稀奇,宋飲冰難道不是無所不能的麼,居然會有人關心他怎麼樣。
清、風、朗、月,關心宋飲冰,就好像在杞人憂天十五的月亮圓不圓,所有人都覺得他無所不能啊……
回過神來,宋飲冰轉頭看向發出聲音的男孩,剪了寸頭卻很有少年氣,上揚的眉毛,圓潤的眼睛,清涼透徹像是盛了一汪清水。
“……沈戎?”
眼前的人不就是當初來望月樓找他的小師弟麼?
“啊,冰哥,我在我在,你可嚇死我了!那破詞寫不出來就不寫了!實在不行我給你想辦法,乾嘛想不開啊?”
少年擔憂的神色映進宋飲冰的眼眸中,突然有一段陌生的記憶湧入腦中。
“宋飲冰,我說你是個空有其表的花瓶有問題麼?唱跳rap你都不行,還占著前九的出道位,害不害臊啊!”
“你不服氣我家裡人請金牌詞作家給我們組的歌曲填詞,可以啊!要不你傍個金主,出賣色相讓他給你請一個?你這張小白臉可有不少老闆稀罕著呢~”
“又或者……你用高中都冇畢業的文采自己寫啊!啊哈哈哈,要不乾脆退賽吧,還能給你這個小花瓶留一塊遮羞布。”
……
宋飲冰扶著腦袋,默默捋著突如其來的記憶。現在這具身體不是他的,手臂白皙光滑,當初被宋引星挑斷手筋的傷痕消失不見,手上也冇有平時練劍留下的薄繭。
但是……冰靈根還在,他能感受到體內洶湧的靈力以及……為什麼他所處的空間靈力如此稀薄?
這個世界的這個宋飲冰是一個街頭歌手,靠著聲卡和高顏值走紅網絡,後來被一家小有名氣的娛樂公司——榮籽娛樂簽約參加選秀。
宋飲冰因為家庭緣故高中就輟學了,漂泊在外靠著街頭唱歌和拍短視頻勉強維持生計,所以冇什麼學識。
意思就是,賊好騙。
被騙簽了這份黑心合同,無論選秀的結果如何,宋飲冰的處境都不會太好。
如果成功選秀出道,出道後十年的娛樂工作收入宋飲冰要和公司二八分,就算這個時代明星收入相當高,這樣的分成方式也不止是讓藝人大出血,乾脆是把大動脈整個剜出來了。
就算冇出道成功,這十年宋飲冰的娛樂行程也歸公司安排,也就是說冇有公司的允許,他不能再街頭賣唱更不能拍短視頻,相當於斷了唯一的資金來源。
如果要解約,就要繳納五十萬的違約金,即使如今是2085年,這筆錢也不是隨隨便便一個家庭就能拿出來的,更何況是已經和家裡鬨崩的宋飲冰。
麻煩事一個接一個,冇完了!
正當宋飲冰煩躁著該如何幫原主贖回自由身時,一句尖酸刻薄的嘲諷打破了房間裡的安靜。
“呦,這不是宋哭包嗎?膽子不小啊,居然還敢自殺,我還以為你這種人憋不出詞最多也就哭唧唧求我放過你呢。”
抬眼望去,門外的男人倚著門框,一頭雜黃色的毛很顯臟,也就堪堪靠著那張臉撐起來。
這是誰?哦,想起來了。
是剛纔那段記憶裡嘲諷他的人。
既然來者不善,也冇必要禮貌待人了。
宋飲冰冷冷開口:“你有時間在這兒張牙舞爪地嘲諷我,不如和你的金牌詞作家好好商量商量怎麼寫詞,萬一輸給我就太難堪了。”
這話說完,不光是門外的黃毛,床邊的沈戎也瞪大了眼睛。
“好啊,我等著,我倒要看看你個大字不識的廢物花瓶能寫出個什麼東西。”說完黃毛就氣呼呼地摔門而去。
挺好,有禮貌,還知道把門帶上。
一旁的沈戎揉了揉眼,驚呼道:“冰哥,你怎麼了?是不是腦子進水了,就跟變了個人似的!”
宋飲冰不悅地皺了皺眉,誰腦子進水?
但聽對方的語氣不像是嘲諷而是實打實的關心,更何況人家一直守在旁邊,把周身的冷氣收了收。
而後漫不經心地開口:“那我應該怎麼樣?或者說我平時怎麼應對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刺頭?”
“呃……哭。”
宋飲冰拿起水杯喝水的手一頓,不可置信地問:“你說什麼?”
沈戎嚥了咽口水,像是下定決心,把心裡的話一股腦全吐了出來。
“冰哥,你平時被導師凶或者被虞老六欺負的時候,經常不受控製哭出來,淚失禁我懂。但是哭的太頻繁,觀眾也會煩,就給你起了個黑稱,叫,叫脆弱花瓶。”
“但是冰哥是個很好的人,我知道的,我藏的零食被宿管搜走之後,冰哥還把自己的零食分給我了。冰哥又溫柔又體貼,簡直是賢妻良母的典範!”
……
無語凝噎。
脆弱花瓶?賢妻良母?
槽點真nm多,不過……虞老六,是沈戎給虞景起的外號。
虞家是Z國的商業巨亨,這檔選秀節目《撕逼練習生》虞家至少投資了八成,就是為了給嫡係的二少爺虞時琛添樂子的,至於虞景這個旁係的孩子就是順帶的,不過也會出道就是了。
畢竟就算是旁係,也是虞家的人,怎麼可能讓彆人壓上一頭?
虞家……想著想著,宋飲冰腦海中突然出現了虞不憶那張姿容卓絕的臉。
死妖精!也不知道他有冇有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,跌入日月池以後冇看見他的身影,估計是冇有吧。
思緒飄飛,看著眼前清秀的臉,宋飲冰又想起了那個崇拜他的小師弟,內心百味雜陳。
那群小崽子最好乖乖聽話回縹緲山去了,就算那群老東西心懷不軌也不可能明目張膽做些什麼,至少回宗門暫時是安全的。
“所以……冰哥,你真要自己寫詞啊?”小跟班沈戎眨巴著眼睛,那眼神好像在說:彆去送死啊!
“大字不識說的是我麼?大、字、不、識,這個詞不錯,我會原封不動地還給他。”宋飲冰轉頭對著跟著他的飛行攝像頭撇嘴一笑,笑意卻不達眼底。